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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最文艺》总第637期:张光国散文《石碾上的月光:鄌郚马驹岭断想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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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最文艺》总第637期:张光国散文《石碾上的月光:鄌郚马驹岭断想》


石碾上的月光:鄌郚马驹岭断想

〇张光国

  风是从沂蒙山的褶皱里吹来的,带着两千五百年前的铁锈味。我站在这座名为马驹岭的山脊上,脚下是齐鲁大地最寻常的赭黄色土壤——可这土壤里,埋着不寻常的时间。
  这里是昌乐县鄌郚镇,春秋时叫做“鄌国郚邑”的地方。岭不高,却有一种奇特的坡度,仿佛大地在此微微弓起了背脊,要驮着什么看不见的重物。岭顶那座金马驹雕塑在正午阳光下闪着过于明亮的光,游客们在它面前摆出各种姿势,手机屏幕的反光刺得人眼花。我转过身去,避开这过于直接的现代叙事,望向那道深堑——当地人叫它“花沟崖”。五月的野蔷薇正开得不管不顾,粉白的花朵从岩缝里挣出来,在风里微微发颤。这颤,让我突然想起那个传说里那位照看金马驹的仙妪。她是不是也曾站在这崖边,看花开花落,等一个永远不会衰老的明天?

  传说总是从最卑微处开始。那位不知名的拾粪者,穿着补丁叠补丁的短褐,背着破旧的粪筐,在寻常的清晨走上这不寻常的山岭。他低着头,目光只在自己脚尖前的那一小片土地上游移,寻找着牛马的粪便——那是他生活中最实在的肥料,是来年庄稼能否多抽几穗的保障。他太熟悉这条路了,熟悉到每一块凸起的石头、每一处转弯的坡度都长在他的脚掌记忆里。可偏偏在这一天,他走岔了。
  不是迷路,是走入了一种“错位的时间”。
  石瓮峝的入口据说就在花沟崖的某处,被密密的藤蔓遮掩着。当他拨开那些潮湿的绿意,眼前豁然开朗的不是另一个山洞,而是一个完整的、自足的世界:金马驹拉着石碾,碾盘上不是谷物,而是流转着暗金色光芒的沙粒;一位白发老妪静静地坐在碾旁,她的眼神里没有岁月,只有一种澄澈的安宁。石碾发出均匀的“隆隆”声,在这密闭的空间里产生奇异的回响,像是大地的心跳。
  他惊呆了,粪筐从肩头滑落。仙妪抬眼看他,微微一笑,并不言语,只示意他可以随意取些什么。他的目光掠过那匹闪闪发光的金马驹——它真美啊,每一根鬃毛都像是用阳光锻造的金丝;掠过那正在吐出金沙的石碾——那些细碎的光芒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。最后,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:几坨马粪,还冒着微微的热气。
  这个选择,让后世无数听故事的人扼腕叹息。可设身处地想想,一个终日与粪便打交道的人,他的认知边界、他的勇气阈值,只能支撑他拾起自己最熟悉的东西。他小心翼翼地用粪叉将那些马粪收入筐中,甚至没敢多捡——生怕这突如其来的好运惊醒,生怕那仙妪改变主意。他躬身退出,藤蔓在他身后重新合拢,像是从来不曾分开。
  回到家里,放下粪筐的刹那,奇迹发生了:那些污秽之物在昏暗的茅屋里开始发光,先是微弱的银色,继而越来越亮,最后凝固成一锭锭纹路清晰的雪花银。一筐马粪,成了一筐白银。
  故事到这里,本可以是一个“善有善报”的简单童话。但我想追问的是:为什么是马粪?为什么不是直接给他金沙?这个看似荒诞的转化过程,恰恰藏着中国人最隐秘的智慧。
  白银是从马粪变来的。这个意象本身就充满了东方式的隐喻:最低贱的可以升华为最高贵的,最污浊的可以净化为最纯净的。这不像西方点金术那样追求物质的直接转化,而是一种通过“认知错位”实现的升华——拾粪者没有改变外物,他改变的是自己与物之间的关系。当他战战兢兢地将那些粪便当作珍宝拾起时,他已经完成了一次精神上的“点化”。仙妪给他的不是白银,而是一面镜子,照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朴实与敬畏。真正的“金马驹”,从来不在岭上,而在拾粪者放下粪筐、看见银光时那一声混杂着惊恐与感激的叹息里。
  我蹲在花沟崖边,抚摸着那块被无数代人坐得光滑的石头。也许,那位拾粪者也曾在这里歇脚,喘着气,看着夕阳把山岭染成金红色。他不知道的是,他背上那些沉甸甸的“粪便”,即将照亮他往后所有贫瘠的日子。这种照亮,不是太阳那样直接的照耀,而是像月光——经过了一次反射,滤掉了灼热,只剩下清辉。

  “古郚以东曰岺马驹”。我在这块斑驳的石碑前站了很久。石碑立在一个不起眼的土坎旁,字是阴刻的,笔画里积满了青苔和雨水冲刷留下的褐色泥痕。“古郚”两个字尤其苍劲,最后一笔拖得很长,像一声悠长的叹息。这块石头见过什么?它见过齐国的战车从这里辚辚驶过吗?见过鄌国的王在此登山眺望自己的封邑吗?见过那些挑着货担的商贩、逃荒的灾民、赶考的书生从它身边走过吗?
  它什么都知道,却什么都不说。石头是最有耐心的倾听者,也是最大容量的存储器。
  马驹岭真正的秘密,或许不在金马驹的传说里,而在这座山本身的结构中。石瓮峝——这个名字起得真好。“峝”通“洞”,却又不仅仅是洞。它是一个“石瓮”,一种口小腹大的陶制容器。瓮是用来储存的:储存粮食,储存水,储存酒,也储存时间。
  我请当地的老人带我去找石瓮峝。老人七十多了,姓刘,是岭下刘家沟村的。他拄着一根自制的花椒木拐杖,走起山路来却比我这个中年人还稳当。“石瓮峝啊,不好找喽。”他的声音沙哑,带着浓重的昌乐口音,“年轻时候还能钻进去,现在腰不行了,只能给你指指大概的位置。”
  我们在崖的北侧停下来。这里岩层裸露,是一种灰白色的沉积岩,层层叠叠的,像一本立起来的地质之书。老人用拐杖指向一处被灌木遮掩的凹陷:“喏,就在那儿。洞口不大,小时候我们捉迷藏,最瘦的孩子才能挤进去。里面倒是宽敞,像个倒扣的碗。最奇的是洞顶,有一处天窗,中午的时候,阳光正好从那窟窿里照进来,落在地上是一个完整的圆,亮得晃眼。”
  他眯起眼睛,似乎在回忆那束光:“老人们说,那光是仙妪纺的金线。”
 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只看到密密的荆条和疯长的野草。石瓮峝被掩埋了,不是被泥土,而是被疯长的植物和逐渐淡忘的记忆。现代人在岭顶建了亭台,立了雕塑,修了水泥台阶,却把最原始的洞穴遗弃在荒草里。这是一种有趣的悖论:我们总想用更坚固的方式保存传说,却在加固的过程中,把传说最柔软的內核挤走了。
  石瓮峝是一个天然的隐喻。它的存在提醒我们:文化不是纪念碑,不是凝固的雕塑;文化是洞穴,需要黑暗来衬托光的存在,需要狭窄的入口来过滤掉喧嚣,需要一种适当的“不可及”来保持神秘。仙妪和金马驹选择住在石瓮峝里,而不是华丽的宫殿中,这本身就是一种东方式的智慧——真正的富足是内敛的,真正的永恒是隐藏的。
  站在被野草掩埋的洞口前,我突然理解了那位仙妪的孤独。她不是神灵,没有呼风唤雨的法力;她更像一个守护者,守护着一种即将失传的节奏:金马驹拉碾,碾盘转动,金沙流淌。这画面里有一种农耕文明最向往的圆满——自给自足,循环不息。她不与外界往来,不是孤傲,而是深知这种节奏的脆弱。就像石瓮峝本身,一旦完全敞开,风吹雨打进来,那个完美的、闭合的生态系统就破坏了。
  夕阳开始西沉,山影拉得很长。刘老人咳嗽了几声,说该回去了。转身前,他又看了一眼那片灌木丛,轻声说:“我爷爷的爷爷说过,月圆之夜站在岭顶,有时能听到石碾转动的声音,闷闷的,像是从地心里传出来的。”
  这句话让我浑身一震。在这个急于把一切传说都变成旅游标签、把一切神秘都变成打卡背景的时代,还有人相信——或者说,还愿意讲述——这种需要“月圆之夜”和“仔细聆听”才能感知的秘密。这种相信本身,比传说更珍贵。

  要理解马驹岭,不能只看这座岭。
  展开昌乐县的地图,鄌郚镇的位置很有意思。它处在胶莱平原向沂蒙山区过渡的丘陵地带,向东是一马平川,向西是群山连绵。在古代,这里是齐国与鲁国之间的缓冲区域,也是交通要道。《左传》里有零星的记载,说这里曾是“鄌国”,后来成为鲁国的“郚邑”。国与邑,一字之差,背后是政权更迭、文化交融的漫长过程。
  我查阅地方志,发现一个耐人寻味的细节:鄌郚一带的方言,既不同于典型的齐语,也不同于正统的鲁语,而是一种夹杂着两者特点的混合体。这里的民俗也是,祭孔也祭姜太公,尊儒也崇道。这种混杂性,恰似传说中石碾里流出的金沙——不是纯金,而是混杂着其他矿物质的沙金,需要淘洗,需要提炼。
  站在马驹岭顶,四野尽收眼底。东面是成片的农田,这个季节麦子正在灌浆,绿中泛出浅浅的黄;西面是起伏的山峦,层层叠叠,呈现出黛青、灰蓝、淡紫等不同层次的色彩。两千多年前,这里应该布满了鄌国的小型村落,炊烟在黄昏时分袅袅升起,狗吠声从一个山头传到另一个山头。后来鲁国、齐国的战旗次第插上城头,行政体系改变了,赋税制度改变了,但石碾还在转动,女人还在溪边浣衣,孩子还在岭上追逐野兔。
  金马驹的传说,很可能就诞生在这种政权交替的缝隙里。当外在的王国分崩离析,当“国”的荣耀变成“邑”的顺从,人们需要一个不会改变的神话来锚定自己的生活。那匹永远年轻的金马驹,那个永远慈祥的仙妪,那盘永远转动的石碾——它们构成了一个超越政权、超越战乱、超越生死的时间胶囊。在这个胶囊里,秩序永恒,丰足常在。
  我想象着孔子周游列国时如果经过这片土地会是什么样的情景。那时马驹岭还没有这个名字,它只是旅途中的一座寻常山丘。孔子坐在颠簸的牛车上,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,会不会在某一个瞬间,感觉到这片土地下涌动的、尚未成形的传说?他不会知道,几百年后,这里会诞生一个关于金马驹的故事,而故事的内核——关于质朴的选择、关于内敛的富足、关于循环的永恒——与他所倡导的“饭疏食饮水,曲肱而枕之,乐亦在其中矣”的精神如此相通。
  这就是文化的奇妙之处:它像风,没有形状,却能让不同的种子在相同的土壤里发芽。儒家的“安贫乐道”与道家的“返璞归真”,在这片丘陵地带相遇,发酵,最终酿成了一个属于平民的、带着粪土气息的白银童话。
  夜幕降临,岭顶的游客渐渐散去。那尊金马驹雕塑在景观灯的照射下,发出一种不太真实的金红色光芒。我独自坐在亭子里,看着山下鄌郚镇的灯火次第亮起。那些灯火连成一片,像是洒在地上的另一条银河。现代小镇覆盖了古国的遗迹,柏油马路覆盖了牛车碾出的辙痕,但有些东西是覆盖不了的——比如这片土地对“转化”的信仰:从粪便到白银,从平凡到神奇,从短暂到永恒。

  最让我着迷的,其实是传说里那个最容易被忽略的细节:金马驹在拉碾。
  碾,这种农具在北方农村曾经随处可见。一个巨大的圆形石碾盘,中间有轴,套上牲口,绕着圈走,碾盘上的谷物就被脱壳、压碎。这是一种最原始的物理加工,但它的运动轨迹——圆周运动——却蕴含着东方哲学最核心的意象:循环。
  金马驹拉的碾,碾出的不是面粉,而是金银。这个转换意味深长:最基础的农业劳作(拉碾),产生的是最纯粹的财富(金银)。这里没有工业革命的线性进步观念,没有“投入—产出”的经济学计算,只有一种古朴的信念:劳动本身,如果是纯粹的、循环的、不间断的,就能产生超越物质的价值。
  仙妪从不离开石瓮峝,金马驹从不停止拉碾。这种“从不”不是被迫的囚禁,而是主动的沉浸。他们沉浸在一种完美的节奏里,像心跳,像呼吸,像四季更替。在这个节奏里,时间不是直线向前的箭,而是不断回旋的轮。所以拾粪者的闯入,其实是一种“打断”——他来自线性时间的世界,带着明确的目的(拾粪)和焦虑(贫穷),他的出现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池塘,涟漪荡开,然后池塘又恢复了平静。仙妪让他带走马粪变的白银,既是一种馈赠,也是一种温柔的驱逐:你属于外面的世界,带着这份馈赠回去吧,但不要试图打破这里的循环。
  现代人已经很难理解这种“循环之美”了。我们生活在一个追求效率、崇拜速度的时代。石碾太慢,拉碾太枯燥,我们发明了碾米机、粉碎机、自动化生产线。金银也不再需要从沙里淘、从矿里挖,它们在金融市场里以数字的形式飞速流转。马驹岭顶的金马驹雕塑,被做成昂首奔腾的姿态——这是现代人想象中的神驹,是速度与激情的象征。可传说里那匹真正的金马驹,是在拉碾啊,它低着头,迈着匀速的步伐,一圈,又一圈,在永恒的圆周里走出永恒的直线(圆心到圆周的每一点都是等距的,这本身就是一种哲学)。
  这种断裂,或许是所有传统文化在当代面临的共同困境。我们保留传说的外壳,却更换了它的内核;我们重建历史的场景,却抽空了它的精神。岭上的亭台修得很漂亮,飞檐斗拱,但坐在里面,听不到石碾的声音,闻不到谷物的香气,感受不到那种循环往复带来的安宁。游客们拍照,发朋友圈,获得点赞,然后下山——这是一个线性的消费过程,与“拉碾”的循环哲学背道而驰。
  我在岭上住了一夜。不是住在民宿里,而是在花沟崖旁找了块平坦的岩石,铺上睡袋。山里的夜很静,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。后半夜,月亮升起来了,不是满月,是下弦月,清冷的光洒在山岭上,给万物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边。我闭上眼睛,试图聆听——不是真的想听到石碾声,而是想进入那种“聆听的状态”。
  不知过了多久,在半梦半醒之间,我似乎真的听到了什么:不是石碾的“隆隆”声,而是一种更低沉、更宏大的声音,像是大地深处的脉搏,缓慢,有力,一声,又一声。我忽然泪流满面。这眼泪来得莫名其妙,没有悲伤,没有喜悦,只是一种深深的感动——为这片土地在喧嚣之下依然保持的沉默,为这个传说在变形之后依然传递的体温,为我作为一个现代人,还能在某个月夜,被一种古老的节奏轻轻叩击心门。

  第二天清晨,我在鸟鸣中醒来。
  晨露很重,睡袋的外层湿漉漉的。起身时,发现身边岩石的缝隙里,几株不知名的野花正在开放。花是淡紫色的,很小,五个瓣,中间有鹅黄的花蕊。它们开得那么安静,那么认真,仿佛开花是世上最重要的事——尽管可能没有一个游人会注意到它们,尽管下午的太阳就可能把它们晒蔫。
  我盯着这些小花看了很久。它们让我想起了那位拾粪者。在宏大的传说里,他只是一个功能性的角色,是推动情节的工具。但真实的他呢?他叫什么名字?他有妻子孩子吗?他那一筐白银后来是怎么用的?是盖了新房,是买了田地,还是——像所有民间故事里那样——被贪心的亲戚或官府夺走了?传说没有说,传说只关心奇迹发生的那个瞬间。
  可正是这无数个没有名字的“拾粪者”,构成了历史的真正土壤。他们在岭上走过,在田间劳作,在油灯下计算着明天的口粮。他们没见过金马驹,没进过石瓮峝,但他们相信——或者说,愿意讲述——这个传说。在无数个冬天的夜晚,在温暖的炕头上,祖父对孙子说:“咱们这马驹岭啊,可有来历……”于是传说一代代传下来,不是靠文字,不是靠石碑,而是靠温热的呼吸,靠黑暗中发亮的眼睛,靠孩子入睡后嘴角甜甜的微笑。
  这些野花,这些卑微的、无名的小生命,才是马驹岭真正的主人。它们春天发芽,夏天开花,秋天结籽,冬天枯萎,来年又在原地重生。它们不关心鄌国还是鲁国或齐国,不关心古代还是现代,它们只遵循最原始的生命的律动。仙妪和金马驹是传说,拾粪者是故事,而这些野花,是超越传说和故事的“存在本身”。
  我采下一朵小花,夹在笔记本里。这个动作很轻,却让我感到一种沉重的责任。作为一个书写者,我来寻找传说,却找到了比传说更坚实的东西:生命在卑微处的坚韧,时间在平凡中的流动,文化在无声处的传承。
  下山前,我又去看了看那块“古郚以东曰岺马驹”的石碑。晨光斜斜地照在碑面上,那些斑驳的刻痕仿佛活了过来,在光与影的交错中微微颤动。我伸出手,抚摸那些凹凸的文字。石头是凉的,但阳光照到的地方,有淡淡的暖意。这冷与暖的交织,这坚硬与柔软的并存,这沉默与诉说的辩证,就是马驹岭教给我的全部。

  回到潍坊已经一周了。
  书桌上,那朵夹在笔记本里的野花已经干枯,淡紫色褪成了灰白,但形状还保持着开放时的姿态。有时深夜写作累了,我会拿起它,对着台灯看。薄如蝉翼的花瓣几乎透明,叶脉清晰得像一幅微观的地图。
  马驹岭渐渐远去,成了一个记忆里的坐标。但有些东西留了下来:石碾转动的意象,粪便变白银的隐喻,循环与断裂的思考,野花在岩缝里开放的姿态。这些碎片在我心里重组,不是变成另一个传说,而是变成一种观看世界的方式。
  我开始注意到城市里的“石瓮峝”:老城区那条即将拆迁的小巷,巷口修鞋老人三十年不变的姿势;公园里那棵被雷劈过一半却依然活着的槐树,孩子们在它的阴影里追逐;甚至火车站里,那个靠在角落睡着了的年轻人,手机屏幕还亮着,上面是未写完的代码……这些都是现代社会的“拾粪者”,在生活的缝隙里寻找着自己的“白银”。他们没有仙妪指引,没有金马驹保佑,但他们依然在“拉碾”——在日复一日的工作里,在琐碎平凡的日常中,拉着一盘看不见的碾,碾出属于自己的、微小而真实的光芒。
  传说从来不是关于过去的故事,而是关于未来的预言。马驹岭告诉我们:最珍贵的财富,可能藏在最卑微的形式里;最永恒的节奏,可能表现为最单调的重复;最深刻的文化,可能生长在最不起眼的土壤中。金马驹没有消失,它只是换了一种形式,在每一个认真生活的人心里,拉着那盘永恒的碾。
  风继续吹,从沂蒙山吹到我的书房静思轩的窗前。我关上台灯,让月光流进来。那朵干花在月光下,仿佛又活了过来,微微发着银白色的光——像是马粪变成的白银,像是石碾里流出的金沙,像是所有卑微事物在时间深处,静静闪耀的不朽。

2025年3月23日夜于静思轩


【作者简介】张光国,笔名毓榕、轩辕国,1975年生于山东潍坊,1998年毕业于山东省曲阜师范大学,曾进修于鲁迅文学院,做过教师、编辑、记者、报社驻潍坊工作站站长、潍坊万众传媒总经理。系《新诗歌》、《中国诗选刊》、《中国诗歌月刊》、《世界诗刊》、《中国喜马拉雅诗刊》、《红高粱文学》、《文艺家》总编,中国诗歌会名誉会长,当代诗歌会、中国新古风研究会、中国爱情诗协会、中国李清照诗歌会、中国仓央嘉措诗歌会会长,中国新诗社、中国小诗社、中国山水诗社、中国草原诗社、中国大唐诗社、中国关雎爱情诗社、中国蒹葭爱情诗社、中国乡土田园诗社、中国山水田园诗社、白浪诗社、乌拉特诗社社长,中国诗名家俱乐部主席,白浪书院客座教授,作家诗人高级研修班导师,神洲文学院、轩辕国学院、中国古风研究院院长,万诗阁阁主,中国诗歌馆、中国诗文艺馆、中国新诗艺术馆、中国长诗诗艺馆、中国小诗展览馆、中国格律诗收藏馆、作家诗人百家名典馆、中国山水诗档案馆、中国古风博物馆、中国乡土田园诗展馆、当代诗歌美学馆、中国爱情诗典藏馆、中国草原诗歌文化馆、轩辕国文学艺术馆馆长。创始诗人网(http://www.shirenwang.com/)、中国诗歌会网(http://www.cpa1932.com/)、诗家网(http://www.shijia1999.com/)和诗家APP。组织带着文艺去旅行、诗意的行走、北海文艺沙龙、大唐诗歌节、红高粱笔会、新诗百年峰会、中国草原诗会、中国风雅颂诗歌颂读节、中国昆仑作家论坛、东篱雅集等现场活动百余场。出版诗集《诗人与美人鱼》、《陶罐上的少女》,诗学专著《诗术》(第一卷),诗论集《同凤凰与白狼一起吟唱一一首届中国诗歌展优秀作品点评》,诗话专著《黄鹤楼诗话》、《北海诗话》,文论集《煮酒南山歌北海——张光国文论集》(第一卷),长篇小说《沙僧别传》,编著《当代中国诗人名录》、《当代作家新势力文萃》等数十部。迄今,万诗阁已藏诗1007首,浏览量已达329万余人次,中国诗歌馆已典藏诗歌文学艺术刊物1234期,浏览量已达215万余人次,中国诗文艺馆已典藏短视频460条,浏览量已达152万余人次,轩辕国文学艺术馆已典藏诗歌、散文、小说、文学评论、诗话、词曲、视频等作品593件,浏览量已达237万余人次,中国草原诗歌文化馆已典藏草原诗歌55首,浏览量已达16万余人次,中国爱情诗典藏馆已推介爱情诗404首,浏览量已达116万余人次,作家诗人百家名典馆已典藏作家诗人简介及代表作42件,浏览量已达11万余人次;将推出的个人诗歌理论专著《诗道》(卷一)已发布诗论48篇,浏览量达23万余人次,个人散文诗集《液态的琥珀色月光》已发布散文诗63篇,浏览量达33万余人次,个人散文集《从白浪源到海角天涯》、《我的桃花村》、《乌拉特草原上,恋恋胡油房》、《我家的百菜园》已分别发布散文21篇、4篇、7篇和2篇,浏览量达14万、4.4万、7.5万、2.5万余人次,个人诗话集《张光国诗话》已发布诗话27篇,浏览量达30万余人次,个人诗话集《乐府诗话》已发布诗话3篇,浏览量达3.1万余人次,个人文化访谈录《张光国:跨时空文化访谈》已发布文化访谈散文11篇,浏览量达11万余人次,个人诗散文集《张光国:诗眼看世界》已发布诗散文20篇,浏览量达23万余人次,个人经论集《张光国经说》已发布经论7篇,浏览量达8.5万余人次,个人人生感悟集《北崖悟道》已发布文论6篇,浏览量达6.6万余人次,个人诗学专著《张光国诗学》已发布诗学文章10篇,浏览量达7.8万余人次。

〓信息动态〓

第二十一届中国诗歌大赛征稿启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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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迄今,中国诗歌论坛已成功举办20届:
  第一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10年12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二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13年1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三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13年年8月17日在山东大学中心校区成功举办。
  第四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14年8月1日在内蒙古呼和浩特成功举办。
  第五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16年8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六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17年2月5日在福建厦门成功举办。
  第七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18年2月22日在广西桂林成功举办。
  第八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18年8月6日在内蒙古呼伦贝尔海拉尔成功举办。
  第九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18年12月31日在河南三门峡市陕州地坑院成功举办。
  第十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19年4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一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20年1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二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21年1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三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21年5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四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22年5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五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23年1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六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23年6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七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24年2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十八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24年8月9日至12日在内蒙古通辽市、锡林郭勒盟成功举办。
  第十九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25年2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二十届中国诗歌论坛,已于2025年5月在线上成功举办。
  第二十一届中国诗歌论坛现已启动征稿,欢迎广大诗友踊跃投稿!其中,第二十一届中国诗歌大赛具体情况如下:
  征稿要求:诗歌限3首以内(包括3首),每首限30行内,不分行者每首限300字内,题材、诗型不限,风格不拘,要有诗味、有内涵、意境美、语言美、韵律美、简练、有佳句、有技巧。稿末需附200字内个人简介,以及通联地址、邮编和手机、微信(发快递用,不公开)。
  奖项激励:设金奖、银奖、铜奖,颁授获奖证书和高档树脂镀金皇冠奖杯;获奖作品编入《中国大唐文学》总第618期进行推介,赠阅样刊。
  评选机制:初评→复评(复评通过者有获得铜奖资格,并线上推介)→终评(由主办方终评出金、银奖,并颁奖)。
  现场活动:中国诗歌会2025年会·中国诗歌学院、白浪书院第十期作家诗人高级研修班暨带着文艺去旅行——走进四川系列活动,拟于2026年2月22日至25日(正月初六至初九)举办,将在成都举办颁奖礼、召开研讨会,并组织到成都杜甫草堂、浣花溪、峨眉山、乐山大佛景区等处采风。将邀请复评通过者莅临参加现场活动。样刊、证书、奖杯,到现场者,现场发;不到现场者,快递,国内包邮。
  截稿时间:2025年12月23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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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诗歌会
2025年10月23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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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《最文艺》,强力展示优秀文艺作品,重磅推介优异文艺人才,创刊于2018年4月15日,由中国诗歌会主办,不定期推出纸刊,常态化制作、发布电子刊、微刊和电子杂志,制作、发布短视频,并组织最文艺中国诗会、最文艺中国论坛、最文艺中国笔会、最文艺中国研讨会等线上线下诗歌文学艺术活动。
  《最文艺》对于所刊发的优秀诗歌,将特别典藏于万诗阁或中国诗歌馆,永久存档、展示与推介。
  万诗阁,系藏诗楼,2022年12月22日由著名诗人、作家、文学评论家张光国创立,以典藏万首好诗、万本好诗集为目标,创建有万诗阁诗书画院、万诗阁书社、万诗阁读书会和万诗阁研究会,推出《万诗阁艺术》、《万诗阁中国风画刊》、《万诗阁古风》、《万诗阁新韵》、《万诗阁中国大典》、《万诗阁文学》等微刊、电子刊、电子杂志和大型纸质诗卷,并组织万诗阁研讨会、万诗阁论坛、万诗阁“吟诗诵词”、万诗阁书社“悦读”、万诗阁读书会“推荐一首好诗”、万诗阁研究会“诗眼观察”等线上线下诗歌文学艺术活动。万诗阁建有风雅颂阁,天禄阁,诗文艺阁,诗典阁,千家阁,名家阁,孔子阁,诗家阁,屈原阁、太白阁、子美阁、摩诘阁、东坡阁、文正阁、易安阁,仓央嘉措阁,板桥阁,大唐阁,状元阁,乐府阁,诗光阁,诗家APP阁,诗家园阁,翰林阁,毓榕阁,神洲阁,凤凰阁,九歌阁,凤凰与白狼阁,轩辕国阁,丝路阁,昆仑阁、喜马拉雅阁,诗城阁,家园阁,南山阁、白浪阁、潍水阁,西园阁,关雎阁,蒹葭阁,金麦穗阁,红高粱阁,乡土田园诗阁,女诗人阁,芳华阁,瓷韵阁,大河阁,山水阁、草原阁、山海阁、边塞阁,北海阁、南海阁、江南阁,桃花村阁,乡土田园阁、爱情诗阁,新诗阁、小诗阁、短诗阁、长诗阁、散文诗阁、微型诗阁、古风阁,玄幻阁,网诗阁,诗博士阁,中外诗歌大展阁,诗歌美学阁,诗译阁,新诗学阁,汉诗阁,诗生活阁,论诗台阁,《中国诗选刊》阁、《新诗歌》阁、《中国诗歌月刊》阁,诗器阁,茶诗阁以及福建阁、黑龙江阁、新疆阁、青海阁、陕西阁、四川阁、吉林阁、安徽阁、湖北阁、河南阁、湖南阁、辽宁阁、江苏阁、山西阁、北京阁、天津阁、香港阁、台湾阁、福建阁、澳门阁、广东阁、宁夏阁、贵州阁、云南阁、江西阁、甘肃阁、山东阁、广西阁、重庆阁、西藏阁,长安阁,密州阁、扬州阁、香格里拉阁、乌拉特阁,加拿大阁、澳洲阁、美国阁,百科阁,当代诗史阁等分阁,专题典藏具有某种风格特质的诗歌文本。
  截至2025年11月23日,万诗阁已藏诗1007首,浏览量已达329万余人次。
  中国诗歌馆,成立于2009年1月3日,系首家网络时代诗歌馆,隶属于中国诗歌会,主旨:典藏佳作、推介诗人、研讨诗歌。截至2025年11月23日,中国诗歌馆已典藏诗歌文学艺术刊物1234期,浏览量已达215万余人次。
  总编:张光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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